03号日常放屁机器

Gold Tiger - Ital Tek

我的虎,不是出没于巴拉那河滨水泽及亚马逊丛莽的虎,却也不是踞于象背之上的亚洲条纹虎。

它又瘦又小,不及自己同类十分之一的强壮与威严。头上还有一道被撕开的伤口,腐肉外翻着,往外汨汨地渗出血水。它一瘸一拐在铁丝电网后发出低沉的吼叫,听到闪光灯的咔嚓声,连扯动耷拉着的耳朵的力气都没有,就躲到了人造山的后面。

它拒绝这个世界,这不是它的生活。

存档灵魂:



【阿根廷】博尔赫斯


大家瞅着它在坚固的栅栏那面来回逡巡,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俊美而不幸。那天早晨在巴勒莫的虎,东方虎,布莱克、雨果和希尔汗的虎,古往今来的虎,也是标准型的虎,因为就它而言,个体代表了整个物种。我们认为它残忍而美丽。一个名叫诺拉[1]的女孩说。虎是为了爱而存在的。

《夜晚的故事》

王永年 译

[1] 博尔赫斯的妹妹。


梦 中 的 老 虎


【阿根廷】博尔赫斯


小时候,我狂热地崇拜老虎:不是出没于巴拉那河滨水泽及亚马孙丛莽的黄虎,而是只有高踞于象背之上护笼里的武士才能对付得了的亚洲产威武条斑虎。我曾常常在动物园里的虎笼前面长时间地逗留,曾因其精美的老虎插图而珍爱那些浩繁的百科辞书和自然历史典籍(我尽管不能准确无误地回忆起某位女土的额头或笑颜,但却至今仍然记得那些图像)。童年过去了,老虎及对老虎的热衷尽管也已经随之淡漠,但它们却还不时地会在梦中出现。在那个潜存和混乱的层面里,它们依然占据着主导的地位,所以,睡着了之后,每当为一个梦境陶醉的时候,我都会立即意识到那是一个梦,于是,我时常会这样想道:这是梦,纯粹的意念产物,既然我无所不能,那就去造出一只老虎。

噢,竟然不能如愿!我的梦从来都没有能够造出那向往的老虎。老虎出现过,这是真的,然而,不是剖制的标本就是丑陋不堪:有时形体难看,有时个头太小,有时转瞬即逝:有时像狗,有时像鸟。


《诗人》


林之木 译


我 最 后 的 虎


【阿根廷】博尔赫斯


我一生与虎有缘。从早年起,阅读和我别的生活习惯交织得十分紧密,以至我确实不知道我的第一只虎是版画上的图像,或是我在铁栅栏外着魔似的看它不停地走来走去的,那只现在已经死了的真虎。我父亲喜欢买百科辞典,我显然根据书中虎的图片作出好坏的判断。现在我还记得蒙塔内尔-西蒙出版社那套百科辞典里的图片(一幅西伯利亚白虎和一幅孟加拉虎),还有一幅十分精致的钢笔画,上面的虎正从一个有河的地方跃起。除了这些视觉的虎以外,另有文字描绘的虎:布莱克著名的篝火诗(虎,虎,燃烧得多么明亮)以及切斯特顿为虎下的定义:有震撼力的优美的标志。我小时候看过《丛林故事》,使我一直感到遗憾的是希尔汗是神话故事里的坏蛋而不是英雄的朋友。我想回忆一个中国人用毛笔画的蟠曲的虎的模样,但是想不起来,那个中国人从未见过虎,但无疑见过虎的标准型。那只纯精神的虎在阿妮塔▪贝里的《儿童美术》里也可以找到。人们有充分的理由要问,我为什么喜欢虎而不喜欢亚洲豹、非洲豹或者美洲豹?我只能回答说,因为我讨厌斑点而不讨厌条纹。如果我不写虎而写“豹”,读者马上会觉得我言不由衷。在这些视觉和文字传递的虎之外,我还增添了我们的朋友库蒂尼告诉我的另一只虎,那是名叫“动物世界”的奇特的动物园里不用樊笼关起来的虎。

最后的那只虎是有血有肉的真虎。我带着惊骇的幸福感接近了那只虎,它用舌头舔我的脸,无动于衷或者亲热地把爪子搁在我头上,和我以前感觉的虎不同的是,它有气味,有分量。我不想说那只使我惊恐的虎比别的虎更真实,因为一株圣栎树不会比梦中的形象更真实,但是在这里,为了我今天早晨感到的有血有肉的真虎,我要感谢我们的朋友,它的形象同书中虎的形象一样使我魂牵梦萦。


《地图册》


王永年 译


虎 岛


【阿根廷】博尔赫斯


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别的城市是同一个鲜为人知的群岛相毗邻的,那些郁郁葱葱的岛屿消失在远处迷蒙的河水中,用文学语言来描述,流水缓慢得几乎可以说是停滞的。在我没有见过的其中一个岛屿上,莱奥波尔多·卢贡内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终于摆脱了为世上各种事物寻找比喻、形容词和动词的神秘的责任。


多年前,虎使我对康拉德书中马来西亚或者非洲的景色形成了也许是错误的印象。那些印象足以让我树立一座纪念碑,其经久的程度无疑不如某些漫长的星期日的青铜像。我想起了贺拉斯,在我看来,他仍是最神秘的一位诗人,因为他的诗篇总是意犹未尽,而且相互之间没有联系。很可能他的古典式的思维方式故意回避强调。我重读上面的文字时,发现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把我引向一段引文文或者一本书,不禁有些夹杂着喜悦的悲哀。


《地图册》


林之木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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